吴县,贾府。

贾诩正斜躺在榻上,身侧的桌案上摆着香茗甜品,不时地哼着一些吴会小调,享受着难得的休沐时光。

且与两个月前相比,贾诩的体态明显更圆润了一分,甚至肤色都白了不少。

近两个月来,贾诩心情无疑都可谓是相当的不错,既无案牍之劳形,又无子坤之乱耳,每日去府衙点卯几乎就是走个过场。

俸禄照领,工作又少,且与刘备时时还会关注吴郡南部战事动向不同,贾诩深知处理那方寸之地对于李基而言不过小菜一碟,根本就难成气候。

如此心宽安逸之下,贾诩如何不会体胖?

就在这时,贾穆急步走了进来,道。

贾穆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让贾诩略感欣慰之余,连忙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好之后,重新躺回榻上,还拿了一床被子盖到身上佯做入睡。

“文和且放心,我这就去将张仲景给你请来,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你的疾病,然后再去把主公他们都喊来,也好让你将未尽之言都交待清楚。” “即便最后文和不幸撒手人寰,也可不留遗憾地离去,且以你我交情,今后汝妻儿吾必代为养之,视如己出。”

因此在进了屋后,李基看着躺在榻上似乎一病不起的贾诩,当即就是夸张地痛哭了起来。

“不见!”

然而,贾诩如何能不明白无人能够代替李基在刘备集团之中的地位。

“文和,文和,我来迟了,来迟了啊。”

“文和啊文和,世事无常,适才穆侄儿言及你病重不起,基还有所不信,不想你果真病重卧床了。”

贾诩佯做咳嗽的模样从梦中醒来,虚弱地开口道。

顿了顿,贾诩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眯,道。“子坤此番来意应该不止告知这个消息吧?”

“不想昨日文和尚且满脸春风地参加宴席,今日却已经是一病不起,世事无常啊!不行,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要见见文和,否则说不准下一次就是天人永隔了。”

只是在贾穆连忙拱手往着门外退去之时,李基的脚步便已经遥遥传来。

“唉!我还不如当真病重了。”

然而,贾诩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基早就从他的好大儿身上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吴郡南部的战事大局已定,会稽郡郡守被俘,为了会稽郡的发展,也是为了百姓生计着想,我有意‘挟郭异以控会稽’。”

只是,贾诩看着屋内还有郭嘉这么个外人,同样也还是要一两分面子的,朝着贾穆与郭嘉挥了挥手,道。

“文和,此言可就深深地伤了我的心,我可是视你为长辈,故以新婚燕尔都不忘上门拜访一番。”李基带着几分悲切地回道。

贾穆的声音继续传入到贾诩的耳中,令贾诩颇感欣慰,自家这个儿子看来在必要时刻还是懂得如何演戏的。

这让贾诩的神色也端正了几分,看着面前的李基。

顿时,贾诩的脸就彻底地垮了下去。

如果是贾穆那个傻小子,说不准会以为这是深受李基的信任,即将要被寄予厚望,加以重任的开始。

旋即,李基的话音一转,道。

贾诩预料李基但凡还有点良心,在不太确定自己是真病重还是装病的情况下,都会轻手轻脚地试探一下就会自觉离去。

李基依然是那一副严肃的语气,道出了让贾诩颇为震惊的话语之余,不等贾诩反应过来,李基便是接着开口道。

“父亲,门房来报,子坤先生来访?”

“莫非是吴郡南部出现了什么大变数?以李子坤之能料想不会出现这等纰漏!”

“自是有大事相商。”

“文和病了?可有医师为文和诊断过了?”李基问道。

贾穆有些不解地问道。“父亲为何不见子坤先生?”

“也只有子坤或许能如此劝说主公,换做他人,恐怕刚一开口会被主公当成乱臣贼子拉下去斩首了。”

这一连串的话语,听得郭嘉只觉得感人肺腑,又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劲。

“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子坤啊。”

待贾穆和郭嘉离开之后,贾诩脸上的虚弱之色一扫而空,掀开被子就直接坐了起来,道。

“不能。”

再者,李基身上掌管着郡守印信、郡丞印信还有兵符,这三个东西就算给了贾诩,贾诩敢拿吗?

可没有这三个东西,李基就算是一应公务都交接了过来,贾诩敢接过来吗?

所以,李基这完全就是在以进为退,看似是主动到会稽郡坐镇,实则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着贾诩。

也就是李基的演技远不如刘备,眼泪做不到说来就来,只能是以一手抚面,免得表情绷不住笑出声来。

屋外的动静,贾诩听得可谓是一清二楚。

否则李基真的将张仲景以及刘备请来,那可就真的是气氛烘托到那里,不死好像都不太合适了。

这一句,愣是听得贾诩拿着茶盏的手掌都抖了一下。

转而躬身从榻下将茶具点心瓜果之类的重新搬到了桌案上,然后又给李基斟了一杯茶,道。

此言,贾诩自是不信分毫。

这让贾诩略有些不满贾穆的迟钝,道。“你还愣着作甚,速去,不然那门房定然是拦不住李子坤的。”

听到这里,贾诩再也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

贾诩叹息了一声,道。“子坤也不用装腔作势了,那会稽郡的情况到底如何?你且说说。”

配合着贾诩演出的李基,尽情地挤兑着贾诩,大踏步就是上前坐在榻边握着贾诩的手掌,语气哀愁地说着。

一时间,贾诩那幽怨的眼神就跟昨日丧妻了似的,甚至一把将刚刚给李基倒满的茶水夺了回来一口闷了。

贾穆叹息了一声,高声地回答着,但脑袋却是在上下地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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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哀哉,痛哉悲哉,怜你我相交莫逆,情同手足,今日却是逢此大难,基又该如何自处?莫非是天妒英才,苍天要留我一人独立辅助主公大业乎?”

“行了,你个李子坤当真好不要脸,恶客上门,推都推不出去。”

贾穆这嘴巴上说着不行,脑袋却是在连连点头的一幕,看着跟在李基身后的郭嘉看着虽然不太明白,但却是大为震撼。

“不过断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无疑!穆儿,你去把李子坤拦住,就说为父昨夜饮宴偶感风寒病重不能见客。”

“咳咳咳……”

“昨日李子坤大婚,今日他便匆匆来访,莫非还能是什么好事不成?”

贾穆也是一边为着李基指路之余,一边似是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地喊道。“子坤先生,子坤先生,不可如此啊,叨扰了父亲,说不得父亲的病情会因此加重的。”

“文和何故如此诽谤于我,败坏我的名声?”李基似是不解地反问道。

“就知道你个李子坤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要刻意出现准没好事。”

贾诩的回答脱口而出。

有些事李基碰了,在刘备看来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换做是其余人碰了,说不准就是要命的。

说罢,贾诩还赶紧从榻上灵活地爬了上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桌案上摆满得满满的各式瓜果点心,看得贾穆一愣一愣的。

这贾穆到底是谁的儿子,怎么这孝心多少有点朝着李基变质的感觉?

而李基自然也是很懂,音调一下子就高了起来,带着几分悲凉地开口道。

随着房门被强行推开,背对着房门的贾诩连忙闭上双眼,调整呼吸频率,佯做入睡。

“既是新婚燕尔,子坤不在家中陪着娇妻,来我这处作甚。”

贾穆在贾诩的注视下连忙关上房门,然后朝着李基的方向迎了过去。

说罢,李基便是朝着房门迈着大步地走了过去。

不仅仅是李基的能力无人替代,更重要的是刘备对于李基的信任是无可替代的。

贾穆躬身拱手应了一句,然后便领着郭嘉离开房间,还不忘关上房门。

“尔等先下去,我要与子坤说些……咳咳……话。”

顿时,贾诩的眉眼之间不禁流露出几分喜色,明白刘备这一番的态度转变意义将会是何等重大。

“是,父亲。”

而李基略加琢磨了一番后,道。“吾已与主公言明乱世将至,主公已定下效仿光武之志。”

“是,父亲。”

“已有过医师上门了,言及家父近日需多加修养,不可操劳,更不宜见客。”

李基的表情一肃,正色道。

贾诩以着相当肯定的口吻判断之余,开始猜测了起来。

“子坤先生,子坤先生,请嘘声,家父昨夜偶感风寒,折腾了一夜,方才勉强入睡,可勿要惊醒了家父。”

“不日,我便要前往会稽郡坐镇主持大局,故以此番前来也是特意与文和交接一应公务的。”

“果真病重至此不能见客?”李基的声音似是带着几分质疑地问道。

“文和!”

旋即,会心一笑的李基也不得寸进尺,便是将眼下会稽郡的情况都具体介绍了一遍。

整个过程之中,贾诩默默地听着暗自分析。

等李基说完后,贾诩问道。“那甘宁、江值,吾为何未曾听闻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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