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毫无遮掩的地形,且还是刚刚登陆没有组成军阵的步兵,面对着骑兵冲阵,结果可谓是不言而喻的。

李基不过是烤了一会烤串的功夫,在郭异已经先行撤退的情况下,江滩的战局便已是大定。

那诸多被钱塘江堵住了退路的士卒在士气完全被杀散后,赵云的一声怒喝之下便已是纷纷弃械投降。

除此之外,这一处江滩上还挤着不少船只没有机会退走。

李基眯着眼睛估摸了一下,郭异遗留在这边的船只大体都能搭载两千余士卒。

也就是说,这对于会稽郡原本就不富裕的船只来说,可谓是一个雪上加霜般的沉重打击。

‘主要目的达成了,很好……’

“待府君大人实权一失,届时便是那刘玄德为刀俎,府君大人为鱼肉。今,生死俱在府君大人一念之间,吾乃是南阳名士,大不了今后躲回南阳闭门不出,可府君大人莫非要弃官而逃乎?”

许攸先是自信满满地道了一句,定了个基调,然后才接着说道。

郭异的语气之中按捺不住地流露出惊惧。

这一番简单且直接的道理,倒是说服了郭异。

“汝若不是那李子坤的内应,为何那李子坤会知晓本府君今夜于此处率军渡江,还提前设下骑兵半渡击之。倘若不是本府君临危不乱,指挥麾下士卒奋力杀出一条血路,焉能有命返回会稽郡?”

??

许攸。

“善!大善!吴郡的骑兵不过千余,若要挡我两万大军,与螳臂当车何异?”

半晌后,郭异小声地开口道了一句。“先生,若是就此退兵,你觉得可为良计乎?”

郭异一番总结下来,只觉得这个“恰好”似乎有些多。

许攸尽管对于这个结果已经有所猜测,但真正从郭异的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心中震惊不已。

‘莫非,吾所设之谋早早就被李子坤所看破?’

“府君大人,纵是此战不利,那亦非我之过也,何以至此?今日府君大人杀我许攸不足惜,但恐今后天下士人皆避府君大人如蛇蝎!”

“好!”

“没错。”

“李基,莫非当真是多智近妖乎?”

惜身逃跑,也算是计?

只是事到临头,许攸怎么可能允许郭异退缩,当即道。

这让心中一直对李基多有不服,试图一雪前耻的许攸,心中也不免有些犯怵起来。

不等那如狼似虎的亲卫上前将许攸摁住,许攸就急忙高声道。

“如今府君大人所该做的便是大力支援山越钱粮,继续承诺山越攻入吴郡之后的好处之余,府君大人应想办法收集打造渡船。”

近期分布到吴郡的探子,根本就没有回报钱唐县附近出现什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就算是想要埋伏郭异,兵从何来?

并且,郭异也完全听明白了许攸的意思!

事已至此,已与刘备为敌,再退缩也毫无意义可言!

这一番话,也让原本迁怒于许攸的郭异勉强冷静了几分,开口喝道。

“倘若我军渡船足够,一次性两万大军便可浩浩荡荡的挥师渡江,那烽火台或埋伏又有何用?此可谓是以势压之,即便李子坤擅于阴谋诡计也是无可奈何,必败无疑。”

“且如今府君大人已与刘备为敌,此番一旦示弱,他日那刘玄德定以‘刺史’大义对府君大人多加限制,甚至暗夺会稽郡实权。”

吴郡与会稽郡互为邻居,双方百姓的口音或生活习惯几乎是一致的,这也就让会稽郡在有意针对吴郡的情况下,早早就派了不少探子前往吴郡。

“什么?!”

只是,郭异的表现本来就不是重点,重点于那提前埋伏的骑兵以及出现在烽火台上的李基,足以说明李基早就准备地预料到了郭异偷渡钱塘江的时间与地点。

许攸自己做不到全信这个理由,但是郭异却是顿感恍然大悟,觉得如此一来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在这方面,许攸与郭异的目的某种程度上是一致,又怎么可能会暗中通知李基。

‘巧合而已,巧合而已……’

许攸也是越说越自信,只觉得自己适才也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之中。

而渐渐恢复了冷静的郭异,将许攸带回了大帐之中,然后则是详细地叙述了一遍经过。

‘大体应是行事不密走漏了风声,军中同样也有李子坤的探子,让李子坤提前知晓之事,然后他正好提前将赵云那一部骑兵从富春山调了回来。’

‘幸好江风甚大,否则命已休矣……’

“若攸当真为李子坤内应,早已是趁机逃走,焉还会留在此处迎接府君归来?还请府君明鉴之,勿要轻信李子坤的离间之言。”

此言一出,许攸整个人为之一懵,脸色也是随之煞白。

“正如吾适才所言,如今优势依然在府君大人,何虑之?”

许攸闻言,暗中松了一口气,明白自己的嫌疑暂且是洗清了,但眼下无疑还面临着更为棘手的问题。

尽管许攸知晓这种巧合的可能性极低极低,但许攸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说服自己,否则许攸在李基的面前用智岂不是自觉成了一番笑话?

一番深谋远虑的计谋,布下种种假象,然后一把跳到了李子坤提前挖好的坑里面。

“府君大人正好趁山越强攻富春山之际,多多收集打造船只,只待那山越攻下富春山之机,府君大人再挥师渡江,一战而定。”

而另一边率领着一千余溃兵仓惶而逃的郭异,手中捧着那个插了一根箭矢的铁盔,心中涌起着险些丧命的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惊惧。

甚至许攸表面看似是被郭异的财物所动而相助献策,实则许攸本来便是听从着袁绍的命令破坏一下吴郡的发展。

许攸点了点头,道。“那李子坤此番用计,不过是欺我军渡船有限,一次所能运载的兵力与之相仿罢了。”

原本看似万无一失的渡江突袭,为何会沦落成这般模样仓皇逃回?

李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暗暗地想着。

越想……越是后怕……

只是,如果许攸当真不是内应,那么似乎唯一的结果便是会稽郡的一应举动都在李子坤的预料之中。

何必与李基比那般算计,完全可以凭借着兵力优势碾压之。

这不问还好,一问却是彻底勾动了郭异的怒火,怒喝道。“左右,将这无能之辈拉下去斩了!”

“府君大人何虑之?勿忘了富春山依然有大量山越正在强攻富春山,纵是此番强渡钱塘江不成,优势依然在府君大人,那李子坤纵使擅于玩这等阴谋诡计,又如何能改大势?”

当然,有关郭异自己的表现上,略微进行了一些美化修饰。 郭异自然不可能说自己一百二十步开外放了一句狠话,然后差点就被一箭爆头,直接就吓得仓皇而逃,连那些正在江滩边不上不下的士卒都顾不上了。

……

“还请先生赐教。”郭异连忙正色向着许攸请教道。

“府君大人,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许攸的心中涌现了这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之余,却是来不及深究,连忙辩解道。

旋即,许攸便以“军中藏有吴郡内应”为理由向郭异解释。

“弃官而逃”这四个字,无疑是深深地刺激到了郭异。

那李基就仿佛是提前预料到一切,甚至刻意站在那火光之处引自己搭话,然后让那神射手在茫茫黑夜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以至于,直至此刻郭异都没有来得及去考虑具体的损失,直至船只重新在另一侧靠岸后,郭异一直都紧绷着的内心才随之完全放缓了下来。

郭异闻言,只觉得心中阴霾随之一扫而空,连赞道。

因此,倘若是刘备给李基派来了援军,又或者是钱唐县出现什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是很难完全瞒得过去的。

“府君大人大可坐观时局变动,待山越攻下富春山再伺机而动,本就处于不败之地,何须退兵也?”

“正是此理!”

恰好李基从富春山调动骑兵返回钱唐县,恰好军中内应将这个消息传递了出去,恰好让李基接到内应情报后及时做出了反应……

一旦退缩,恐怕还不等郭异想办法通过十常侍的关系换个地方继续当郡守,郭异很可能就要提前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渡船?”郭异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而许攸看着郭异仅仅率领着千余士气俱无的残兵归来,心中顿生不妙之感,连忙迎了上去问道。

一时间,这让郭异与许攸都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

许攸有没有暗自勾搭上李基,许攸自己还不清楚吗?

郭异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感受到的是不是温热,而是一阵满是后怕的发凉。

‘不可能,不可能,那李子坤在沙盘上推演厉害就算了,实战怎么可能也如此恐怖?不过是区区一个及冠少年罢了……’

郭异脸上咧出着笑容,连连点头。

至于在没有收集打造出大量船只之前,会稽郡是否又有考虑渡江什么的,郭异与许攸都默契地没有吭声。

即便是郭异与许攸都不想承认,但李基无疑是给他们造成了相当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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