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233章 慰灵碑上见!男儿泪,不轻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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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迎敌’来得猝不及防,嘴脸塞满糕点的萧五,愣了一下。

却见身前那道高壮的身影,腾地一下从盘坐的地上站起。

不是受惊。

而是一种临敌前的本能反应。

“迎敌!迎敌!迎敌!”

三声呼喝,身边几名甲士瞬间放下手中正在撕咬的干粮,猛灌了一口水壶里冰冷的水,然后迅速整了整衣甲,准备翻身上马。

路过萧五身边时,其中一名甲士毫不客气地在萧五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愣着干什么!走啊!”

“留在这儿,等蛮狗剁了你的脑袋?”

头上兜鍪歪斜,萧五张嘴想骂,却吐出一口糕点碎末。

怒视对方一眼后,他想将手中剩余的糕点,还给伍长那厮。

只是已经翻身上马的高大身影,只斜昵他一眼,便一脸无所谓道。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我也不大爱吃,你留着吧。”

萧五闻言,撇撇嘴,心中耻笑。

‘嘴硬的玩意儿!’

要是真不在意,又怎么会一直藏在怀中,贴身保存?

萧五之前其实见过这厮在无人时,小心打开包裹,偷偷尝上小半块的模样。

或许是那般动作跟他高壮的身形,实在太过违和。

所以萧五记得很清楚。

只是眼下明显不是取笑这厮的时候,眼看身边袍泽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萧五赶忙努力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将糕点塞入怀中。

然后迅速整理衣甲,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身上马。

与萧五不同。

身边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兵油子,却是神态自若。

策马而行的时候,刚刚顺手抽了萧五一脑瓜子的那甲士,甚至有心情调笑道。

“动作挺麻利,看咱们的萧少郞,最近长进不少。”

萧五生得细皮嫩肉,面容俊逸。

平日里言行举止,生活习惯,与他们这些糙汉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反倒是有点像那些世家大族的贵种子弟。

只是贵种子弟就算是入伍从军,又怎么会甘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卑微小卒?

所以所谓的‘萧少郞’,分明带着几分调侃取笑的意味。

而听闻这话的萧五,面色明显不忿。

“再这么称呼老子,老子就干你!”

类似这等粗俗之言,换做以往从军之前,萧五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可正所谓与‘恶人’居,入居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

跟这些混账待得时间长了,什么教养、什么仪态,都他妈全是浮云。

军中慕强,人不狠站不稳。

谦卑、礼让,只会换来这些家伙无休止的逗弄。

这一点,萧五早就看透了。

而面对萧五露出几分凶狠的模样,那甲士嘿嘿一笑。

“老子等你。”

不过在面甲即将覆在脸上的那一刻,看着萧五嘴角残留的食物残渣,那甲士还是提醒道。

“以后记住了,临阵只吃七分饱。”

吃太饱,一身实力哪怕只去掉一层。

关键时候也可能送命。

只是这厮明明是关心的语句,口气却偏偏欠揍无比。

萧五自是毫不客气地回怼。

“老子省得!不用你废话!”

两人斗嘴了两句,他们这一伍人便来到了刚刚的缓坡之上。

刚刚那负责警戒的将士与伍长说了什么,萧五没注意听。

此时居高俯视,却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对面小二十蛮骑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正策马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马蹄雷动。

萧五甚至能看到对方踏碎草地,溅起的黑色泥土。

对方小二十骑,而己方不过区区五骑。

敌我双方,人数近乎四倍差距。

萧五不禁下意识干咽了一口唾沫,嗓间莫名的干涩,让他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吃完糕点,为什么没有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跑吗?”

听闻萧五这话,身边那甲士戏谑一笑。

“怕了?”

萧五想要嘴硬,可看着逐渐逼近的那些蛮狗,忽然就有点发不出声音。

唯有在看到身前那道铁塔一般的身影,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

可这时,身边那道讨厌的声音,却是再次传来。

“区区十七骑而已!怕个卵子!”

萧五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反驳。

,一直居于他们身前的那道铁塔汉子,似乎为了印证身边那厮的话一般。

思忖须臾之后,猛地喝道。

“锋矢!趋!”

话音刚落。

那高壮身影便策动起座下那匹比其他人高大一些的辽东战马。

一骑当先。

见身边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紧随其后。

萧五心中咒骂了一声。

‘都他妈是疯子!’

而后才后知后觉的策动座下战马,随之而动。

好在这过程中,他这个马弓手,本就是最后位置,这才没在临敌之时闹出笑话来。

感受着座下的战马,由小步趋行,到后来的快步迈动。

萧五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从军入伍半载,从前他只觉得演训太过辛苦。

可现在他只恨当初没有再刻苦一些。

骑术、战技、修为,每一样哪怕只提升一分,活下来的机会才会大一些。

只是这个时候后悔,明显也晚了。

双方对冲,临敌百步,转瞬即逝。

冲在最前面的那道身影,已经冷硬开口道。

“风!”

萧五近乎本能地跟着身边袍泽,一同举起了挂在马侧的骑弓。

只是与他们不同的是,萧五那双平素清澈的眼眸,此时锐利如鹰。

“风!风!大风!”

下一刻,五道稀疏的箭矢落下。

对面十七道蛮骑身影,当即便一头栽下数道。

“妈的!射偏了!”

听得身边那厮小声嘀咕,萧五原本因为紧张而紧绷而起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

“我射中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番明显有些嘚瑟的嘀咕,换来的却是那厮一阵激动的呼喊。

“蛮骑首领!五郎射杀了蛮骑首领!”

五郎?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萧五微微一怔,而后便听到身边其他袍泽齐齐喝道。

“彩!”

“彩!”

“彩!”

萧五甚至还从中听到伍长那厮的声音。

连声的喝彩声中,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从萧五心中油然而生。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是族中那个被放弃,只能整日混吃等死的修行废材!

他也有他的价值!

也有人会为了他而喝彩!

就在这片战场上!

就在这些袍泽身边!

念头倏忽转过间,萧五长呼一口浊气,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悸动。

手中远比常人精良一些的骑弓,连珠射出。

箭矢破空,撕裂空气的啸鸣声,宛如飞蝗。

而这时,对面那些蛮骑的箭矢也到了。

只是相较于镇辽军手中的强弓、锋矢,他们的弓矢明显绵软无力了许多。

就算能够穿透他们的甲胄,也刺不太深。

一轮箭雨过后,他们五人无人身死,唯有伍长那匹跟他本人一样的高大战马,屁股倒霉的被垂落的箭矢扎了一箭。

渗出血迹。

这让萧五心中不禁一抽。

他知道伍长那厮素来爱惜这马儿如命,平日里就算是萧五想摸一下,都会换来他的呵斥。

简直比自家婆娘还要宝贝。

可此刻他却是仿若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在提速。

临敌五十步,那道冷硬的声音,沉声喝道。

“落弓!”

“拔刀!”

话音一落。

一连五把镇辽刀伴随着摩擦刀鞘的声音,铿锵出鞘。

长刀入手的那一刻,萧五再次紧张起来。

他并不知道什么叫肾上腺素。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开始沸腾起来。

甚至就连手脚都隐隐开始颤抖。

他知道临敌之时这样不对。

会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

甚至会死。

可越是知道这些,他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别慌,第一次都是这样。”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依旧是那道讨厌的声音。只是这一次那道平日里半点不着调,宛如二溜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沉稳。

一如他身上那身冷硬的镇辽黑甲,以及手中紧握的镇辽甲。

“跟在我身后,不要掉队。”

顶着寒风,面北奔行。

耳边除了寒风在兜鍪里回旋的呼啸声,就是座下马蹄狂奔的轰鸣声。

声音自然清晰不到哪儿去。

以致于萧五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至看到那厮不着痕迹地将自己遮蔽在身后,萧五心中忽然一颤。

这一刻,一股从未在那冰冷家族里感受过的温暖,从他心中猛地爆发而出。

临敌四十步!

三十步!

一骑当先的那道高壮身影,身如铁塔,手中镇辽长刀霍然前指。

“镇辽军!”

“冲锋!”

而另一边同样没有多余的言语,口中乌拉一声。

十数骑有如群狼奔行,临敌之前,猛地一个前扑。

想要用手中弯刀化作的锋利爪牙,一举撕碎眼前之敌。

而后双方不出意外就这么轰然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在彼此双方的眼中、耳中,再没有其它。

有的只有你死我活的兵刃交锋。

有的只是血腥残酷的血肉碰撞。

【一代宗师】里,有句话说得很多。

所谓【武】字,其实很简单。

一横一竖。

横,则死。

竖,则生!

第一次经历这等激烈厮杀的萧五,脑海里一片空白。

甚至就连刀锋上什么时候染了血,也浑然未觉。

只知道胸腔在剧烈起伏,口中因为喘息而喷出的氤氲白雾,隐隐有些遮蔽视线。

再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杀穿了敌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没死。

他们也都没死。

唯有那道平素混不吝的身影,身上的甲胄破出了一道不小的豁口。

萧五这才猛然想起,这厮刚刚似乎为自己挡了一刀。

“萧少郞,你现在欠老子一条命了。”

“伱说值不值平康坊里的两个娘们儿?”

平康坊,是镇辽城秦楼楚馆所在地。

这厮的声音也依旧是那般混不吝。

萧五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对方堵住了。

“活着,不要死。”

“没有娘们儿,就拿你自己的屁股抵账!”

话音匆匆,略带急躁。

因为这时,一骑当先的那道冷硬身影已经再次沉声喝道。

“转!”

马首偏转,其速稍减。

等到在前方划出了一道弧度后,便再次面对那些蛮骑。

只是这一次,敌在北。

而我在南!

顺逆之势,陡然翻转。

一轮对冲,便抛下一地尸体的那些蛮骑明显有些惊慌。

可他们没有转身就逃。

他们是游骑!

是斥候!

所以他们同样有自己的骄傲,也同样铭记自己的职责。

在知道己方不是这些雍骑的对手之后,瞬间分出两骑向后方奔行远去。

剩下的人便再次向着萧五等人冲杀而来。

对此,萧五等人也不意外。

因为这就是他们游骑斥候的战争方式。

一旦遭遇,除非是实在无法力敌,否则见面就要见生死。

不死不休!

没有任何废话,依旧是相同的操作。

一轮对射之后,镇辽刀再次前指。

“踏平他们!”

“镇辽军!冲锋!”

……

一如过往雍人和草原蛮族的无数次战争一样。

双方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对决。

兵甲、战马,雍人无一不占尽优势。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当初‘一雍可当十蛮’的不朽神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明知道对方数量数倍于己,萧五这一伍人才能悍然拔刀!

一连回身、对冲了两次。

先前的十七蛮骑,除开那见势不妙便抽身回转的两骑,便已经死伤殆尽了。

以寡敌众,可谓是大胜!

在一刀割开最后一骑的脖颈后,众人的神色却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那铁塔一般,却对几块糕点小心翼翼的汉子,顾不得抹去刀锋上的血迹,声音冷酷道。

“追!”

只有斩尽杀绝,才能阻止对方传递消息。

才算是真正戮瞎对方的耳目。

否则的话,刚刚他们这一场厮杀,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哪怕人、马都有些疲惫,甚至人人都带点伤,还是迅速策动起座下的战马,向着远处追击而去。

向北!向北!

寒风呼啸,冰冷刺骨。

只是这些在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强烈意志下,不值一提。

就连萧五也是如此。

离家大半载,昔日养尊处优的膏腴子弟,原本白皙滑腻的皮肤,已经在这北地寒风的摧残下,略显粗粝。

Www_ тт kдn_ C〇 那双曾经温润的眼眸,在经历过刚刚那一场血腥厮杀后,也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男儿,当杀人!

千秋不朽业,当在杀人中!

诛尽蛮狗,让其不敢再生南犯之心,是每一个北疆男儿的宿命,也是使命!

就算不为什么家国情怀,男儿热血。

也要为身边那厮为自己挡下的那一刀!

近了!

辽东大马爆发力强,一路不惜马力地狂奔之下,以耐力著称的乌丸战马,自然及不上,也逃脱不了。

萧五估摸了下距离,瞬间弯弓搭箭。

弓如满月的那一刻,夹箭的两指骤然松开。

“中!”

箭矢破空,如飞蝗嗡鸣。

呼啸间,便是一骑栽倒。

“彩!”

“彩!”

喝彩声中,萧五面色不动,瞳孔剧烈收缩间,迎着远处那道惊恐之下狂抽座下战马的背影,再次弯弓搭箭。

没有任何意外。

马弓手特制的锋锐箭矢,直接从那最后一道蛮骑的胸腔中穿透而过。

萧五甚至从那蛮狗回望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震惊、怨毒、难以置信之色。

只是彼之仇寇,我之英雄!

见萧五再次一连射杀两人,众人顿时哈哈笑道。

“五郎神射!”

“不错!我听闻咱们那位冠军侯当初在定北城下,以元神境真人的修为一箭射杀第六境大能!”

“假以时日,咱们五郎未必不能与冠军侯比肩!”

听到他们这般吹捧自己,萧五不禁有些脸红。

他虽然对冠军侯并没有生出多少狂热的情绪。

但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那位如今已经第六境的修为,区区弱冠之龄便可与家中倚为城墙的老祖匹敌。

在这样的传奇人物面前,自己这个被家族抛弃的修行废材,怕是连蝼蚁也算不上。

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缕尘埃。

不过脸红归脸红,能被人认可,听到这般夸赞,他心中还是欢喜的。

只是他没想到是这份尽诛蛮狗的喜悦与笑声,只维持了片刻,便突然戛然而止。

看着身边那一道道骤然僵硬住的笑声,萧五有些疑惑。

而后才顺着他们面甲下透露出的视线,往远处的缓坡看去。

骤然便是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蛮骑!

萧五一眼扫过,竟然不知道有多少。

百、千,还是万?

他只知道伍长那平素一贯沉稳的声音,此刻终于带上了几分颤音。

“跑!”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五人五骑,瞬间调转马头,策马狂奔。

心中一片冰寒的萧五,回首看去,只见那乌泱泱一片的蛮骑中忽然有数十骑沿着缓坡急速冲下。

“妈的!栽了!”

正发力狂奔的时候,萧五忽然一愣。

却见本该在他身前的四道身影,再回首的时候,竟然出现在了他身后。

为首的那道铁塔汉子,似乎叹息一下。

“走!不要停!”

“若是有幸慰灵碑留名,可为我等祭洒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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